天津大棚鋼管企業的壞時代到來

“地產政策緊縮之后，發現下游訂單越來越少，原先房地產、造船等大客戶不再露面。而此前投資的房地產，空置率也逐漸加大，每個產業鏈環節都收不回錢來。”同為福建大棚鋼管的胡兵直言。

壞賬的環節在逐漸延伸。“以前，船廠收不回錢，房地產總是有保證的，或者銀行貸款的門總是向我們開放的，大棚鋼管團結起來，還能在與銀行談判中，持有話語權，現在全變了。”胡兵說。

“一時間，從全民瘋狂貸款，突然變成妻離子散，血淋淋的生態。”胡兵是大棚鋼管圈的新兵，大學畢業后到了上海，因家里人關系入了大棚鋼管行業，見證了這樣的變化。

天津大棚鋼管企業的壞時代到來

他告訴本報記者，上海的大棚鋼管圈內，也不斷傳出追債、逃跑、自殺的消息。“在市場景氣的時候，2000多萬借款都是正常的，現在幾十萬就能要了一個人的命。”自去年年底開始集中爆發。依照慣例，每年3月，是大批信貸還款期集中到來。

在3月份大棚鋼管業的還款高峰期，銀行大舉壓貸，大棚鋼管的額度降幅達到1/3，更多大棚鋼管無法獲得后續貸款。

嗅覺最為敏銳的自然是銀行。行情不好，銀行信貸員提前登門要求還貸。憑借著長久的合作關系，信貸員要求大棚鋼管先還貸，并信誓旦旦地承諾會加大續貸。

張良就是被銀行緊逼追債的大棚鋼管廠之一，從事大棚鋼管十多年，已累積了較好的銀行信譽和客戶關系。此番為了還掉數千萬的銀行貸款，咬咬牙拆借高利貸作為過橋資金，原以為半個月內，銀行貸款可以續上，但自從款打入銀行之后，就再也找不到那位“關系很鐵”的信貸員。

在銀行那里碰了壁之后，張良發現自己打入鋼廠的錢，也并未給其拉來鋼材。數月前打入華東某鋼廠的數千萬的保證金，被告知貨暫時提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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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實上，在淘汰鋼鐵落后產能的背景下，銀行也對一些中小型鋼廠關了門。一些鋼廠則在資金運用上動足腦筋，要求鋼廠先交50%的保證金，再提貨。實則是等賬上有錢了，鋼廠再去生產。

就算能如期拿到貨，鋼材下游需求不振，導致到手后，鋼材價格倒掛。張良說，最嚴重的時候，“每噸鋼材虧本600元，除了鋼材本身的成本，還包括運費、人工、租金等。”“越是大的大棚鋼管廠，陷在其中的資金越多，也崩盤得越快。”胡兵告訴本報記者。于是，一些大型大棚鋼管廠開始了出逃前的準備。

最常見的是向小大棚鋼管廠低價甩貨，但要求全部或大部分款項先付，由于都是老鄉熟人，且價格確實便宜，小大棚鋼管廠們為了降低手中鋼材的均價，如數打錢。待到提貨的時候，發現人不見了，而且還是一貨幾賣。

在下游市場上，一位熔盛重工的供應商告訴本報記者，造船企業讓供應商墊資拿貨，這是造船業在激進擴張時的普遍做法。“市場好的時候，單子接不過來。和大的造船廠合作，中小大棚鋼管為其墊資也理所當然。”

航運低迷期，導致造船所需的所有配件腰斬暴跌。熔盛重工一度希望與供應商以新的市場價重新簽合同，而不愿以當初供應商墊資的價格，從而引發合同糾紛。一度舜業鋼鐵、靖江新舟、源泉投資、上海百營等大棚鋼管廠因為熔盛系高額墊資，訴訟標的高達數億元。

不僅是造船業，房地產宏觀調控之后，大棚鋼管要從建筑商那里拿到錢也是難上加難。“現在是風箱里的老鼠，兩頭受氣。”該供應商感慨。

來自上海市松江區法院的資料顯示，2010年，該院受理的此類糾紛173件，2011年為135件，其中95%為鋼材買賣合同糾紛。

很多大棚鋼管卻將現在的慘狀歸咎于銀行，然而他們的發跡，卻多是從“善用銀行融資”開始的。

綁架銀行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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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一家銀行人士告訴本報記者，大棚鋼管就是融資平臺的代名詞，大棚鋼管套取銀行資金后，沒有幾個埋頭只做鋼材，大多撒向股票期貨、房產和民間借貸。“我們都知道，那些資本運作的人，就是采用房地產向銀行抵押融資，再轉投高利貸，只不過，我們的抵押載體是鋼材。”胡兵說。

“銀行知道錢無法做到專款專用，但是沒辦法，大棚鋼管已經綁架了銀行。”這位銀行人士訴苦，只求別發生系統性風險。

在整個市場好的時候，大棚鋼管企業是銀行重要的客戶。因為鋼材貿易牽扯的資金需求巨大，幾乎每兩家大棚鋼管廠的貸款量就在1億人民幣，這對中小型銀行來說，非常具有誘惑力。該 人士介紹，一些中小型銀行的存款量約在 500億人民幣，其中，大棚鋼管的貸款約在1/3，一下就解決了150億至200億的任務量。

大棚鋼管顯然熟悉各銀行之間的業績比拼，由此也擁有了談判空間。對中小型銀行來說，能替代大棚鋼管企業這樣的大宗貸款客戶實在不多。

銀行為了爭搶大棚鋼管廠，開始了比拼。例如，以前大棚鋼管的房產抵押率是5折，銀行之間為了拼搶業績，逐步從5.5折、6折，上升到最高峰1.5倍。“也就是說，你抵押100萬，就可以從銀行貸到150萬。”

2008年底，借機國內擴大內需刺激措施推出，大棚鋼管企業融資平臺發揮到了高峰。上述大棚鋼管張良告訴本報記者，在他福建老家，夸張到，不會寫字不要緊，只要會按手印，就能貸到500萬。公務員、學校、商業機構連同不識字的鄉親，都在瘋狂集資。“有些銀行也會鼓動大家成立擔保公司、聯保小組，再由此發放到個人。”張良說。為了獲得更高的利息回報，甚至一些學校也紛紛加入民間借貸。“直到今天，大棚鋼管的房產抵押率也在1倍左右，我認為這也是不正常的，因為折扣區間是違約、稅費、房產價格下跌等損失的保證。”上述銀行人士透露。

去年11月，上海銀監局兩度密集發文，警示大棚鋼管企業的貸款風險。本報了解到，除了交通銀行、建設銀行收得最緊之外，深發展在和平安銀行合并后，大棚鋼管業務也在逐漸收縮。“但是誰也不敢一下叫停，萬一大棚鋼管資金鏈斷裂，對誰都不好。”該位銀行人士透露。

來自中國農業銀行高級經濟師何志成的數據，去年鋼材貿易貸款是1.89萬億，央行公布的去年新增貸款總額是7.47萬億。也就是說，鋼材貿易貸款在整個銀行貸款中的比例高達25.36%。

不像其他已經轉型了的大棚鋼管，胡兵仍然得依賴鋼材貿易。他的愿望是，房地產市場能夠重整雄風。全國范圍內，像胡兵這樣的大棚鋼管約有20余萬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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